/1/   太陽又下山了。     一天一天,生命反復無常,而又依舊如常。太陽每天照常升起、落下,不逾矩。微風輕拂,葉子跳動,花香氤氳。香樟果子落到大地,而大地好久未見雪的蹤跡,這種慣常的氣候也讓人由一開始的抗拒變為了如今的釋懷、淡然。眼前歲月安好,卻也抵不過我口頭重重的一聲“唉”,今天學校發生的事真是讓我心情糟透了。     我們學校向來因為體育不好被人詬病,也不知道上面領導層發了什么瘋,今天居然舉行一萬年都沒有出現過的體育測試,還把我最擅長的跳遠刪去了,增加一個“50米運球往返跑”的鬼項目,我連一個籃球都沒碰過的人你叫我去運球,瘋了瘋了。     當時,我接過裁判員手中的籃球,往地上拍了幾下,越拍越低,一路既要前進,又要繞過障礙物——可惡的圓錐。雖然怒氣中燒,可真正上場時,還是只想著快點渡過“難關”,立地成佛。然而不聽話的手一怒之下,突然加大了力氣,球一下子就從手中飛出去了。見此情此景,裁判本應加時10秒,卻為保證及格率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終于要到終點了,我“故技重施”,結果,又溜出去了。我一臉無辜,追著它跑啊跑,像一個三年級的小學生——這是我的“好朋友”告訴我的。     其實也算不上好朋友吧,因為我曾傷過她的心。那天我們班主任到班上巡視,恰好撞到我和一個男生分芒果。我說老師啊,你思想怎么這么“先進”呢,我們兩個男的分芒果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那個,真是明察秋毫。     后來,當然啊,我就被叫出去了。     他和我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從八榮八恥談到人生理想,再談到我應該收斂一點。吾意難平,我做什么了,我不就和他吃了個芒果嗎?誰知班主任,竟然爆出來一句:“你敢說你沒有和他出去過嗎?”我當時一懵,仔細一想:“的確出去過。”兩個男生出去你急成這樣,至于嗎?再后來,他爆出一句:“你和楊柳的照片在她空間里傳瘋了你知道嗎?你知道這件事情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嗎?你作為我們學校的第一名,給大家樹立的應當是一個積極正面的形象,而不是像這樣。明白嗎?”     我默默地點點頭,然后出去。     班主任又叫了楊柳出去,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知道在那之后她再也沒有和我講過話,除了今天的調侃。   /2/   一路的心情沒有隨過往的車輛起一絲波瀾,依舊是墜至深淵。     剛從低沉中抽過神來,就看見路邊有一個老太太在賣豆腐花,這玩意兒經常被我誤認為雞蛋。     這次我可認清楚了,清了清嗓子,向老嫗叫了一杯。     她一抬頭,被青絲遮蓋的臉露出來,我看著她好像我外婆家的鄰居,便深問了一句,她點點頭,表示肯定,又問我:“回去嗎?”我點點頭。她說她也要收工了,邀請我坐她的車,我連聲謝謝了她。     遇見這個溫暖的人,讓我原本糟糕透頂的心情好了那么一點點。坐在她的自行車上,我看到了另一種風景,和在爸爸的面包車里面看到的不一樣。坐在爸爸的車里,外面的樹、草、建筑都是疾馳而過,沒有機會讓我慢慢欣賞。     光顧著欣賞美景,都忘了自己手里還端著一杯豆腐花,還好老嫗考慮周到,杯子密封,不然這些美味可口的白雪早就潑得我一身都是。     我將吸管插入杯中,嘴中用力一吸,光滑甘甜的豆腐花涌入舌尖。     吸的太兇了,居然嗆到了,一連咳了好幾聲。     老嫗關心我,連忙停車問:“沒事吧!”臉上滿是焦慮。     我笑笑說:“沒事!”卻又止不住的咳了幾聲。     “喝口水吧”,老嫗笑笑,眨眼間遞給我一瓶水。     “謝謝!”爸媽教我要禮貌。     “老奶奶,你是不是住在我外婆家附近?”我先打破僵局。     “難得你記得我!”老嫗好像很開心。     “可是我記得你好像以前一直是挑扁擔來賣東西的,怎么今天換了自行車?”     老嫗展顏大笑,“不瞞你說,我兒子今年剛大學畢業找到工作,第一筆錢就用來給我買了一輛自行車。我知道你很想問為什么不買摩托。我不會啊小伙子,況且兒子的工資并不很多!不像你,我常聽你外婆說你,成績特別好,是塊考大學的好料。”     我忙著安慰老嫗:“老奶奶,不要這么說!成績好也不代表什么都好啊,成績好也不能給人帶來長久的快樂啊,反倒有時會平添許多煩惱,就像我和班上……”     我趕緊閉上了嘴,不敢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怎么了?”老嫗有一絲急切,和擔心,想勸勸我。     我最終還是沒有說。     一路的風光到了盡頭,她送我到家,沒有進去。     她走的時候,我祝她一路順風。     看著她走遠了,漸漸縮成一個點,我心想:真是個慈祥的老太太!     我坐了下來,將手中的豆腐花喝完,心生感謝。老奶奶不僅帶給我美味,而且還讓我領悟到好風景,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光。     也許世間最睿智的還是老年人吧!少年懵懂和輕狂,青年意氣方剛,血氣正盛,老年人沉穩、寧靜。這個老奶奶讓我想起上次去表店換電池的店主,同樣是一個老太太,很熱情地過來招呼我,面帶笑容。專心修表時,動作費力,卻頗為嫻熟。     當時,望著街上生意那么冷清,想到老奶奶的店子光亮如此,沒有賺到一定數量的錢怎么來交電費?唉,不想了不想了!自己還有一大堆作業沒有做,怎么有時間去想別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話說的不假。我就先善自身吧。   /3/   坐了一小會作業后,肚子無端痛起來。     不是低吟淺唱的痛,而是撕心裂肺、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的痛。猶如萬惡之源在肚皮上悄悄綻放,花香不是迷人而是發臭。我捂著肚子倒在了床上,想要用力叫爸爸媽媽又沒有力量。     都說家人之間有心靈感應,我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爸爸剛好經過,遇到了在痛苦呻吟的我。     我只見他走了過來,就迷迷糊糊的昏過去了。     醒來已是在醫務室,隱約中聽見爸爸和醫生討論我的癥狀是食物中毒引起的。我暗自尋思,怎么可能,我又沒有吃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學校的飯菜怎么可能有毒,另實在不堪,那么多同學吃了怎么沒事,只有我,這么倒霉,這兩個都排除。那唯一的就只有——     那杯豆腐花!!!     怎么會呢?老奶奶那么慈祥和善的一個人,怎么可能下毒?等等,打住,肯定不會下毒,只有可能是不小心混入了什么讓我惡心的東西。真的是豆腐花里面嗎?有沒有可能……     “你醒了!還不舒服嗎?”我能聽見爸爸話語中克制的擔心、壓抑。     “好一點了,媽媽來了沒?”我吃力地說,“不想讓你們擔心!又沒什么大礙!”     “還沒什么大礙,醫生說你差點……”媽媽突然出現,爸爸一個眼神媽媽就打住了。     我好像知道了情況很嚴重。     還是爸爸最平靜:“醫生說查出你食物中毒,已經幫你洗了一下胃,還說要我們問一下你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崽啊,那你到底吃了什么東西變成這樣?知不知道你的學習又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夠了,你們只知道問我的學習,干脆別來了。”      氣氛冷落時, 醫生過來,跟我說:“引起你中毒的是豆腐腦。”     我心中一震,眉頭一顫,怎么可能,老嫗肯定不是有意的,只是不小心,不小心而已!   /4/   聽說外婆家旁街坊鄰居都聽到了消息,眾人以訛傳訛、三人成虎。也不知道是人類的通性還是我的臆想,人們往往偏袒小孩子,認為一個懵懂而不知世事的孩子不懂如何傷害別人,更別說設計陷害別人了。但難道就因為人們所謂的共識就可以將一切都歸咎于一個并沒有做錯什么、只是安分守己地賣著自己的豆腐花的老奶奶嗎?     “唉,唉,你聽說了沒有,他們說那個病房的小孩子是被別人毒了才住院的,還把毒放在自己做的豆腐花里。”     “真的嗎?我看未必。指不定是小東西自己吃壞了肚子,家里人沒有錢醫治,才把一切陷害到老奶奶身上。”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毒辣的老太太呢?生得賤,為什么還要去殘害別人家的小孩子呢?     “還一直狡辯說自己沒有做錯什么,你以為別人的眼睛是白長的啊!”     “你先別妄加推斷,等等看吧!”     ……     爸媽跟我說,醫院又來了十幾個豆腐腦中毒的病人。沒想到有這么多人買了那個奶奶的豆腐花。   /5/   不久,我聽說老奶奶再也不敢賣豆腐花了。  我無法改變眾人對老奶奶的誤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放棄買賣,心中抱憾。     我把老奶奶當時成了我一次吃辣的經歷。吃辣不小心嗆到了,到處找水解辣,但無濟于事,先去做一些別的事,自然而然,就不辣了。與人相遇也一樣,他們曾在你生命中留下痕跡,會隨時間,慢慢淡去。     至于有多久,就不清楚了。 +10我喜歡

王不好從北京回來后,參加了縣里的支部書記培訓班,在培訓班上認真聆聽了省委黨校教授解讀黨的十九大精神,學習了關于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內容,對照教授描繪的美麗鄉村愿景,對照王莊村的實際,找出來了許多短板。特別是在人才方面,不僅僅是短板了,簡直木板了。除了老弱病殘婦女兒童,現在居住在農村從事農業生產的還是這些人。談何人才啊!基本都是人菜嘍。   王莊村人笨嗎?不是!聽老人們講,清代中期,王莊村出過三個秀才,清末還有在皇太后慈禧的權力中心做幕僚,民國時期,王永利的老爺爺曾經服務于孫中山的大元帥府哩!經商做買賣的就更多了,聞名遐邇的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就是由王莊村人在清代初期打進皇宮的,后來成為貢品。尤其那驢皮湯,曾經是當年慈禧太后一日三餐的必備,缺一頓就不行。據說因為她喝了進貢的驢皮湯,保持了她六七十歲還容顏二八。不光容顏不衰,她的例假到了七十五歲還保持正常哩。當然這事是演義,真假難說。唯一缺憾,就是光用心做肉了,沒有把驢皮放在心上,讓阿城人搶了先。雖然驢肉和阿膠的價格現在有天壤之別,但至少王莊村“天上龍肉”的美譽還叫響全國。據統計,自恢復高考以來全村考出去的大中專學生56人,分布在全國各地,僅僅在省城工作的就有20多人。大都全家早已搬走,能回來看看的寥寥無幾。因為人家家里都沒有什么牽掛了。導致目前的空心村,這也是一個原因。   眼下,農村種地的都是一些世襲的傳統農民,種植技術也是從父輩那里學來的。按季節種,靠天收。趕上好年頭,就能旱澇保收。遇到大旱水澇,就欠收或絕產。即便絕產,目前也挨不了餓了,農民這幾年兜里積蓄能足以夠吃飽飯的。所幸的是,近幾年來,老天爺長眼啊,年年風調雨順,糧食連年豐產。就是人們有一個根深蒂固的理念,種地玩糧,祖祖輩輩傳下了的活,都能無師自通,不需要什么科技!哪有人知道土地還會使壞的,地力還會窮盡的。   但王不好是知道的。同樣的土地,有沒有技術,它的收益天壤之別的。讓鄉村振興,沒有人才那也只是一句空談。王不好心里于是發恨:讓我的孩子考大學一定學農!將來成為農村建設的行家里手。然而,轉眼一想,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遠水也解不了近渴啊!眼下該怎么辦呢?急得正在撓頭困惑當頭,媳婦秀秀花枝招展的走進院子里。人未見面先聞其聲。于是就聽到秀秀的嬌媚聲音:“王不好,家里藏著人沒有啊,趕快躲起來,你老婆回宮了。讓我捉住可饒不了你啊!”王不好見狀,哭不得笑不得,回懟道:“里屋藏著好幾個呢,趕快去逮吧!蚊帳里,母蚊子。”秀秀走近堂屋,把提著的包裹往床上一扔,來到王不好跟前,順手扭住左耳朵往上提,訓復道:“啥時候學會油嘴滑舌了?”順勢低下頭把嘴堵住王不好的嘴,“吧唧”一口,接著迅速離開,問道:“這幾天沒想別人吧?”王不好咂了咂剛剛被侵犯的嘴,回復道:“心里光裝著咱家那只母狗了,哪還容得下別人!”秀秀一聽,于是臉上像綻開成一朵花。狡黠的回對王不好:“母狗就母狗吧,看哪個畜生離不開我這個母狗。”王不好聽了也笑出聲來,心想自己改名叫王公犬算了。   王不好把這幾天學習培訓的收獲心得和自己對急需人才的困惑一股腦的給老婆叨嘮的一番。老婆秀秀輕輕的用手拍了拍老公的右肩背,勸慰道:“心急吃不得熱豆腐,著急沒有用。動動腦筋,想想看有沒有其他好的辦法”。秀秀說著,忽然想起來什么,大聲一驚一乍:“哎,對了。我表弟在南京一個大學上學,今年畢業,好像學的專業是土肥科,什么土肥土瘦啊?我不懂。反正與農業有關。”王不好聞聽像打了雞血一樣,立刻精神起來。急忙問道:“快說說,哪個表弟,哪個七姑八姨家的?”秀秀說出的是她父親表哥的兒子,是秀秀父親的表侄。這樣秀秀與其也算是表親,表姐弟關系了。這表親關系說遠也不遠。王不好心里有了數,決定自己要親自去一趟老丈人的表哥家,提前做做游說工作。   王不好就是王不好,雖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是總得先掌控住這碗熱豆腐。盡管小別勝新婚,但第二天王不好還是沒有貪睡,六點多就醒來。媳婦秀秀卻還睡姿怪異,七仰八叉的橫陳在王不好身邊,一只藕白的胳膊伸在王不好的頭頸下面。王不好輕輕下床,穿衣。來到外屋點上一支香煙,推開屋門迎著早晨新鮮空氣,隨燃著的香煙,猛的使勁吸入一口,然后長長的吐出一股煙圈,在頭頂上方盤旋升起。望著裊裊遠去的煙暈,王不好的心里舒坦開來……   住了一會兒,王不好來到廚房,利落的做上早飯。然后把院子打掃干凈,給影壁墻前的月季花澆澆水,摁了摁自行車的車胎氣足不足。收拾停當,早飯差不多也熟了。他就去里屋叫媳婦秀秀起床。這時見到秀秀坐在床沿揉眼睛,見王不好進來,故作嗔怒的手指著王不好說:“你真鉆頭不顧腚,你醒了也不叫一聲,讓我都睡迷糊了。”王不好傻傻的笑著回道:“就你那沒出息樣兒,能叫醒你?得了便宜賣乖!快快收拾自己,我去盛飯了。吃了飯去你表大爺一趟。”秀秀一聽還是昨天那個事兒,心想,他王不好想辦的事比嘛事都要重要百倍,怪不得早上不陪自己睡個回籠覺啊!再一想,他想的都是大事,也是有利大家伙的事。   吃過早飯,王不好就急匆匆的騎上自行車去往秀秀表大爺的村云莊村。來到表大爺家里,一家人也剛剛吃完飯。無事不登三寶殿,見王不好這么早就來家里,肯定有事。因為平常他們很少走動來往。見稀客前來,大爺、大娘很是熱情。大爺讓大娘去燒水沏茶。王不好落座后急忙說明來意,也想見見上大學的表弟。介紹說,村里計劃要建設一個農業觀光園,有些技術上的事需要表弟幫忙。大爺聽后表示支持,并且說道:“咱們這種老輩子傳下來的種地方式是得要改一改了。一年到頭下來,除去種子肥料農藥,不計自己的工錢,最后落不多少錢。趕上壞年頭,還白忙活。”王不好點頭表示認同。大爺告訴王不好,兒子今年暑假就畢業了。前天來電話說,月底就回家。回家他就安排去和王不好見面交流。   王不好把事情說清楚后就急著告辭。表大爺大娘極力挽留他中午吃飯再走,王不好以村里有事為由婉拒了他們的盛情。回家的路上,王不好哼唱起了沂蒙山小調《誰不說俺家鄉好》,順著鄉間的小路,望著眼前一片片綠油油的玉米棵,心中涌起無限的希望……         【作者簡介】周長征,高唐縣人民法院四級高級法官,縣政協委員。愛好文學,喜歡文字。閑暇時間寫寫所見所聞所想。涂鴉過詩歌散文快書快板小說,為昨天留痕跡,為今天找樂子,為明天存回憶。 +10我喜歡

作者簡介 趙建平,男,河北蔚縣人,張家口市作協會員   兒媳的秘方    老王頭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得已住進了醫院。 說起這老毛病,無非就是他十幾年前他患過的那場腸病。由于治療不徹底,最終落下病根。每當吃多了油膩食物就會犯病,所以這些年他特別忌口,腸病也再沒犯過。 可就在上周孫子的婚禮上,他因過度興奮,吃下許多難消化的東西,導致腸病再度復發。疼得老王頭大汗淋漓、四處打滾,兒子只好把他送進市醫院。 經全面診斷,他患的是腸易激綜合癥,這種病雖不是什么大病,但治起來療程較長,需要患者服中藥慢慢調理才行。最后在醫生的建議下,老王頭帶著醫院給開好的十幾副中藥回到了家里。  這次,盡管醫生再三告訴他得的是小病,但他還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特別是才出院不幾天,人們就絡繹不絕的來看望他,這無疑又讓他心里更加添堵。 他清楚記得,在以前患病的日子里,幾乎所有人對自己都是見慣不慣、愛理不理的,像今天這樣輪著班來看望當屬破天荒了。 同行的人中,既有單位領導、街坊四鄰,還有些從不來往,甚至碰面都很少搭話的人。大家大都拎著大包小包,很少有空著手的,鮮花、水果、各種營養品堆的滿屋都是,他們還都說著同樣的安慰話。每當想起這些,老王頭的心就像系著吊桶似的沉重,令他驚恐不安。 每次探望者走后,老王頭都忘不了對著老伴喃喃自語:“唉,看來我這次真的不行了,今生今世讓我最牽掛的只有你,你跟我過了四十年苦日子,臨了還不是……!”望著老爺子土灰的臉色和絕望的神情,老伴總會感動的掉下熱淚,雖然她和所有看望他的人都多次寬慰他,但這種寬慰愈使他食水難咽,體力日漸不支。在外工作的兒子、兒媳聞訊后,也都急著趕了回來。 老王頭把兒子叫到身邊,緊緊握住兒子的手絕望地問:“兒啊,你實話告訴爹,我還有多少日子?” 兒子俯下身不假思索地說:“爹,你怎么老是不相信醫生的話呢?人家專家都說了,你身體無大礙,再吃幾副藥就可以除掉病根了。” “除掉病根兒?你不要再騙爹了,我的病我清楚,這次這么多人來看我,連你兩口子都在百忙中趕回來了,我一定是大限到了,閻王爺等我報到呢!”說完,老人又是淚糊雙眼。  望著老人悲傷欲絕的樣子,在一旁熬藥的兒媳實在憋不住了,她走過來貼近公爹的耳根苦笑著說:爹,有件事我們瞞了您好長時間,看您今天這樣子,我也只好揭底了。您兒子半年前就調回咱市當副市長了,為避嫌,他不讓告訴任何親人。我覺得那些看望您的人,大多是沖您兒子來的,跟您的病毫不相干。”  她的話剛說完,老王頭便轉悲為喜:“看來我是托了兒媳的福,命不當絕呀!” +10我喜歡

文/馬富海 “今天咱們一定得回去!”鐵早上起床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但這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他沒有看妻一眼,更多的原因是要故意回避妻的目光。他怕面對著一雙明亮的牟子,因為那雙牟子發出的光,會讓他內心的秘密無處躲藏。   鐵一直用不停的忙碌來掩飾著:他穿衣、洗臉、做飯、掃地、吃飯、刷碗......鐵一直低著頭,目光只盯著手里的事務,從不斜視。但他依然感覺到妻在觀察他。他已經連續三四個夜晚失眠了,內心的煎熬,不穩定的情緒,使心里的事肯定難逃妻子的法眼。但鐵考慮的不是如何向妻子解釋自己的反常和不安,而是在思考如何面對回家后可能出現的狀況。   “我和孩子不回去了,行么?你看天也太陰了,預報也有中雨。”   妻忽然說出這個意見,令鐵怔了怔,并迅速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勉強吐出一個笑臉:“好啊!本來讓你們回去,就是順便回家見一見爸媽。咱媽總念叨你們娘兒倆。至于添箱做客應酬上的事兒,讓你們跟著去,不過是給我裝面子罷了,去不去都行。”   妻笑了:“呵呵,你希望我們一起回去,我們就跟你一起回去,省得你回老家丟面子!”   鐵意識到,妻這樣說,是在故意逗弄他,但鐵現在的心思,還回不到妻身上。他也知道,一個人在事前的煎熬,是心情最緊張和難受的,真要面對事實的時候,人反而坦然了。而現在,他正是在事前的煎熬之中,想拔身而出,卻是心不由己。   “咱們包個車回去,把你的面子給足足的,怎么樣?”妻繼續調侃,她仿佛看著情緒不安的鐵,是一種享受。   “不好吧?”鐵下意識的回答。“搞得像衣錦還鄉似的,多淺薄。”   “那咱們坐公交,下公路了,步行回去。這樣多接地氣!,多親民!”妻繼續打趣。令鐵不得不把思緒拉回來,思考將要踏上歸程的交通工具地選擇上。   “咱們還是騎單車回去吧?一人一把單車,兩把賽車并行,回到村里,既不丟份,也不招搖,還能鍛煉身體。就當咱們全家一起搞了一次騎行游玩,多好?!”   “考慮得如此周密,你還真用心了!”   本來想著與妻并肩騎行,一路上說說笑笑著回去的,可是,一騎上單車,不知覺間,就連續不斷地蹬腳踏板,鐵一個人一直勁地往前沖,竟將妻女遠遠地甩到了身后。但鐵并沒有意識到這些,更沒有意識到迎面吹著的北風,刮得他的赤裸著的雙手和臉蛋耳朵有些生疼。   就在五天前,鐵接到母親的電話,要他給出嫁的小惠送親。他當時沒有多想,只憑感覺回答母親:不回去了。沒有空閑,也怕見面了彼此都尷尬,也怕妻知道了,吃醋,弄得家庭聲色。了結過的事情,就一頁掀起。   然而,自己實在是難以一頁掀起。接下來的幾天里,鐵白天吃飯無味,工作無法集中思想,夜里更是無眠。作為一個村子里青梅竹馬長大的女同學、小妹妹,以一個兄長的身份,為小惠出嫁當娘家人的代表去送親,自己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于外,自己是村子里走出去的大學生公務員,干部身份,衣著、言行、形象,要比小惠自家門的叔伯兄弟們高一個檔次,更適合對接男方的家長;于內,兩家雖無血緣,但兩人的母親,卻打破了村里的行輩排序,拜了干姊妹;自己也與小惠從小學到高中,同學了十幾年,還被母親悄悄地提過親,更是被全村人認定是一對人。   “我為什么要拒絕呢?”鐵一直在追問自己。“我怕見到她嗎?我會影響到她結婚嗎?......”   其實,上小學的時候,他們是一個班級的,因為村里就這一個小學,每一個年級就一個班。上初中和高中的時候,他們雖然在一個學校里,卻一直沒有分到一個班過,七年多是時間,七八次分班,也沒有分成同班一次。只不過那些年里,村里一同上學的人,陸陸續續地都輟學了,到了高中階段,不止是本村,包括鄰村在內,也只剩下他們兩個。那幾年時間里,許多個周六和周日的下午,他們兩個一起騎著自行車進村和出村,成了村口的一道難得的風景。   “兩個人比著上學呢!” “兩個人都要非考試大學不可呢!” “兩個人真是一對佳人啊!” ......     這些議論先是小聲,是私下的議論,但議論著議論著,就不再顧及他們的感受,當著面大聲說了出來。鐵還被喊稱“護花使者”,但他自謂算不上“護花使者”,至多是“陪花使者”。其實他們上高中那幾年里,都上的非常艱難:平時的成績不好,學習上困難重重,生活上也不太適應。應屆畢業那一年,兩個人雙雙落榜,再復習一年,又是雙雙落榜。那時候,他們都是二十出頭的人了,當年小學和初中的同學,有的已經結婚,有的在談婚論嫁,考大學于他們兩個,卻還是鏡花水月。他們的壓力極大,許多時候,鐵也想著,不上了,和小惠結婚成家算了。但他沒敢說,因為他覺得小惠考大學的勁頭很大。而且,這些議論,在別人,不過是一些應景的無聊閑話,于他們,則是扎心的譏諷和嘲笑。   上高五那一年,小惠上了一個學期多一點,過罷新年,不聲不響的離開學校去南方打工去了。也就在這一年,老天睜眼,讓成績并不突出的鐵,僥幸考上了一個專科學校。一路并行的兩個人,就此踏上了岔路,并越岔越遠,成了陌路。后來,鐵遇到了現在的妻,有了現在的家。期間,母親曾悄悄地提了一下小惠,鐵說,有了女朋友,并很快將女朋友帶到了母親面前。   現在想來,當初母親輕言漫語的一句詢問,應該是縈繞兩個母親心中多年,且私下談論過無數次的期望。   這念頭,鐵心中也盤旋了多年,思慮過無數次,但在遇到妻子之后,認定妻才是自己要娶的女人。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不如一次偶然間地無意撞見,緣分的深淺,真不在自己,而在于天。但鐵內心還是知道,自己對小惠有愧欠,縱然自己不曾有一句承諾,縱然兩個人之間一直平平淡淡;縱然兩個人一直都止步于城門口,一直在城外的狂野里逡巡、盤桓。   自己肯定是有點陳世美的。肯定有一點,因為,如果小惠也考上了大學,即便遇見現在的妻,也不會是這樣一種遇見,只能是忽略如沒遇見。甚至,不需要母親那一句小心翼翼的問詢,順其自然,也會成就與小惠的姻緣。而妻的出現,不就是與自己站在同一個平臺上嗎?而如果自己考不上大學,肯定也是去打工,那樣的話,他可能會直接把小惠處當作落腳點,以后的事,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再說考大學,對于他們這些游離于考上和考不上之間的學生來說,運氣的成分很大,而所謂的運氣,很大程度上就是心理素質。大考那幾天,如果能正常發揮,考出正常水平,就能夠考上;如果心里承受不了太大的壓力,吃不好,睡不好,心有旁蝥,考試失誤,肯定是考不上。但局中人深陷其中,道理雖然明白,情緒卻也難以自控。而小惠的突然棄學,讓鐵的心理一下子放松了:把考大學看淡了,不怎么擔憂了,正是這樣的心態成就了自己。   當時以為考不上學就沒有出路,人就活的極其失敗。現實呢?成功的人并不怎么成功。鐵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拿幾千元的死工資,自己的小日子也過的不寬裕,贍養父母的能力也有,但要徹底改善父母的生活水平,讓他們過上優裕悠閑的富家翁生活,卻是沒有一點可能。他帶給父母的,更多是精神上的滿足,和面子上好看。反倒是小惠,在南方打拼幾年后,辦起了自己加工廠,當了小老板,不僅幫她哥在縣城里買了單元房,還幫她哥買了私家車,使他們家徹底變成了富裕戶,過上真正的小康生活。她找的這個老公,也是一個正正經經的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這個世界上,一個人的成功與失敗,真讓人看不懂。人生的那些起起伏伏,對一部分人不過是一種心理感受,而對另一部分人,卻是取之不竭的寶貴資源。小惠的成功,除了高中幾年打下知識底子,另一個原因,肯定是內心里對失敗的不甘。而自己缺少的,不就是這個=種不甘之心嗎?   雨點打在臉上,才使鐵一下子驚醒:自己早蹬出了一身汗。回頭看看,已經失去了妻的影子。鐵苦笑起來,只顧著捉摸自己的心事,把妻女忘得一點不剩。真是罪過!   雖然自己從沒有在妻面前提過小惠,但妻與母親聊天,母親肯定會向妻透一些小惠的事。成年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過往,這很正常,妻也不會放在心上。但現在影響到生活,就不一樣了。     鐵停下來,等了好一會兒,妻才馱著女兒趕上來。鐵連忙趕過去,并脫下自己的外套,穿到女兒身上,還想把女兒抱過來,放貸自己的單車上。但女兒不愿意,怎么說也不愿意。鐵想勉強硬抱狠拽,竟然把她給惹哭了。   “這幾天你狠敦她幾次了?再這樣狠敦下去,她都不認你這個爸爸了。”   “壞爸爸!”   鐵吃了一驚:這幾天狠敦過女兒嗎?怎么沒有印象?自己一直對女兒很好啊?自認為是一個成功的暖爸,那事兒竟讓自己心慌意亂焦躁不安到這種程度了嗎?   “可能要下大了。真不該讓你們陪著我回家。”鐵聽懂妻的話里深意,忙岔開話頭。   “淋雨就淋雨吧!和你一起淋雨,又不是第一次,這也不會是最后一次。不怨你,是我們自己愿意。”   妻不肯饒恕,繼續敲打他。這敲打,正中他的軟肋,令他更加不安了。   “既然你們愿意陪我一起淋雨,那咱們就一起淋一場快樂的雨。”   “快樂?閨女,你說咱們淋雨快樂嗎?”妻滿懷疑慮,把目光投向女兒。   “不快樂!”女兒一個人坐在單車后面,風吹雨打的,一路上沒有人逗她,打盹也不安生,自然不開心。而女兒的回答,當然也能反映一樣被冷落的她的母親的心境。   “好了!咱們走吧,得加快速度!”   但上天并沒有因為他們加快速度,就讓他們躲過這場醞釀已久的雨。他們一家人很快就淋濕了衣服,而走下公路,來到鄉間土路上,更是泥巴粘滑,連推著單車走,也變得不可能。鐵只好讓妻抱著女兒慢慢地走,自己扛起一把單車,往前走二十幾米后,放下,再回來扛另一輛。抱著女兒的妻,走的很艱難。她穿著高跟鞋,粘得幾乎寸步難行。不得已,鐵只好自己抱起女兒,與兩把單車交替著往前挪動。妻也脫掉自己的高跟鞋,赤著腳在泥巴地上試探著前移,路面上石塊瓦礫極多,硌得妻哎呀哎呀亂叫,腳指頭,腳腰里,早硌出了口子,淌出了血,妻的淚水,也早流了下來。   鐵后悔了,后悔自己沒有選擇前天回來,后悔自己的事讓妻女也來承擔,后悔沒有包一輛車,后悔......   但后悔沒有用,離家這四五里土路得一步一步的走,必須得把妻子女兒,還有兩輛單車一起帶回家,而且,要緊的是,如何才能盡快趕到家,既能讓妻女早一點得到溫暖,也能趕上小惠的回門宴。   辦法有么?   有。鐵脫掉自己的鞋子,給妻穿上,并把她扶到路邊的渠溝里,并把女兒交給她,讓她抱著女兒,蹚著腳脖深的水走;自己也把兩把單車放到渠溝里,在水里推著前行。現在鐵輕松多了,雖然還是兩輛單車交替著推行,但要比肩扛手抱省力氣。而妻抱著女兒,穿著鞋子蹚水前行,腳下也利索多了。心情好轉的妻,還從堤坡上摘一株野草,當花朵逗女兒。       走了一段,鐵忽然又是靈光一現,高興地喊住妻子:“我有辦法了。咱們把車子寄放在近處一個人家里,給女兒找點干衣裳,雨傘。咱們空人回家,豈不更輕松?”   “好辦法!你早先咋沒有想到呢?”   早先?是啊,早先在干啥呢?早先下公路之時,找個近處的人家,把車子寄存那兒,再借點雨具,這一路,豈不省更多事?   “早先,沒想起來。我這個人,笨蛋一個啊!”   “是沒有想起來?還是沒用心想?我看是心用到別處了吧?”   心用到了別處了?這句話提醒了鐵:這幾天在家里,在路上,確實把心用到了別處,只想著自己對不起小惠,但自己與小惠之間其實什么也沒有。如果說有的話,那也是兩家大人有共識。對了,就是兩個母親之間有承諾,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自己不欠小惠什么,欠的是小惠母親對自己的空喜歡帶來傷害,是自己和母親對不起小惠的母親。   “我想明白了,我現在想明白了。我媽讓我回來,是想讓我給小惠媽媽一個補償,我只需證明我沒有忘記小惠媽媽對我好,就行了。”   聽到鐵的表白,妻也笑了:“那你準備怎么證明?”   “回家就是證明!”   “是么?”   他們回到家里還是晚了,已經快下午三點了。秋季的下午三點,這下午已經過去大半,宴席已經散了,客人們已經走了,小惠也走了。鐵顧不著回自己家,直接抱著女兒,牽著妻子來到小惠家。母親和小惠的嫂子早在小惠家的院門口張望等待,看見鐵一家人渾身泥巴、渾身滴水走回來,笑著迎上來。母親一把抱過女兒,小惠的嫂子拉住了妻,把他們迎到鄰居家里,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干衣服讓他們換上,又給他們端來三碗熱姜湯。女兒喝了幾口熱姜湯后,就在母親的懷里睡著了。   妻看著母親說:“把她放床上睡吧?她大了,抱著多沉?”   “不沉,不沉。我自己的孫女,親都親不夠呢,哪會覺得沉啊?”   母親的話,感動得妻的眼圈都紅了。這一路的艱辛,有母親這一句話,也值得了!   “媽,我和鐵想去見見我姨。我還沒有正式拜見過她。聽說你們是跪拜過的干姊妹,關系好著哩!她對鐵也像親兒子一樣親!”   “好!好!好!”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小惠家的院子里,現在一片靜寂,連一個人影晃動也沒有,只有幾條狗狗在雨中啃食中午宴席上扔的骨頭。這些狗狗也不認生,看見鐵一行五人進院里,只是挪動一下身體,照舊啃它們的骨頭。   小惠的母親坐在她家中堂的門口,兩眼空洞無神的望著空蕩蕩的院子。她頭發已經花白,人比母親老多了,也瘦多了。看到這一幕,鐵的眼淚已經淌了出來。   “姨,我回來晚了。我對不起你!”   妻先一步跑過去,一把抱住剛起身站起來的小惠媽媽,像抱住自己的母親一樣親,一樣近。   “姨,你認得我嗎?我們前天就應該回來送小惠妹妹的,小惠是我們的親妹妹,你是我們的親姨,和我媽一樣親的親姨。”   小惠母親笑了:“閨女,你的嘴可真甜!”   “當然甜了,我回到家里,看到你和我媽,就像吃了蜂蜜,全身都是甜的。”   “好閨女,你真是個好閨女!”   “你喊我一聲好閨女,可不是白喊的。我有一個禮物要送你。”   妻變戲法一樣從衣兜里掏出一個玉鐲子,拉起小惠媽媽的左手,就往手上套。   “不!不!不!這太貴重了,給你媽戴吧,我不能要。”   “不貴重,才幾百塊錢。你不愧是我媽的好姐妹,啥好事都要想著她。你想著她,我們也想著她呢!給你買一個,哪能撇下我媽啊?”   小惠媽媽的手脖又瘦又細,稍一用力,就戴上了。可母親的手脖胖了太多,怎么戴也戴不上......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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